外界的每一息，在楚牧元的识海中都被拉伸成了无尽的酷刑。

那片崩塌的星系里，燕赤霄的残魂正焦急地咆哮着。他沿用着七情魔宗上古的霸道法门，试图用自己强大的意志，将那些四散纷飞的【众志之城】碎片强行“焊接”在一起。

然而，这些碎片承载着众生的执念，在强压之下，反弹得更加剧烈。楚牧元的神魂裂痕不减反增。

透过楚牧元被锁死的感官，燕赤霄也“看”到了外界那道摇摇欲坠的血肉长城。

恍惚间，这血腥而悲壮的画面，与千年前宗门覆灭的景象，缓缓重叠。

他停下了徒劳的举动，残魂构成的身影微微颤抖，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释然与悲哀。

“原来如此……顾长明错了，我也错了。”

“老鬼……你在说什么？”楚牧元的意识在剧痛中挣扎。

“顾长明以为力量在于吞噬，我以为力量在于控制，”燕赤霄的身影开始燃烧，化作点点金色的光尘，“但真正的力量，是给予。就像外面那些傻瓜一样。”

他终于补全了那句未尽之言。

这一次，他不再是那个被仇恨驱动的魔头，而是一位真正的护道者。他毫不犹豫地引燃了自己最后的残魂，将毕生对《大梦千秋铸神经》的感悟，尤其是那些关于失败的惨痛教训，化作最纯粹、最温和的规则薪柴，缓缓注入楚牧元那濒临枯竭的识海核心。

“不！老鬼！”

“别回头，往前走。”燕赤霄的声音在金光中渐渐消散，“去证明这世间……有情无罪。”

随着最后一缕金光融入，楚牧元体内那部残缺的功法，终于补全了最后一块拼图。一股玄奥至极的气息从他体内轰然爆发，化神期的瓶颈，应声而碎！

外界，防线崩溃的瞬间。

顾长明失去了耐心，指尖的混沌光柱威力暴涨。

“砰！”

雷破军化身的血肉金刚彻底崩碎，与铁鸦和那数百名弟子齐齐喷出一口血雾，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，防线彻底瓦解。

毁灭光柱再无阻碍，即将抹去祭坛上的一切。

就在此时，废墟中央，一股奇异而柔和的波动，如春风拂过水面般荡漾开来。

尘埃落定，楚牧元缓缓睁开了双眼。

他的瞳孔中，不再有仇恨的血色，也没有新生的狂喜，只有如万古深渊般的平静。

他甚至没有起身，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，对着那毁天灭地的光柱，轻轻一拂。

那股柔和的波动化作无形的音律，与混沌光柱碰撞。没有爆炸，没有冲击，那道足以毁灭山川的光柱，竟在这音律中被无声地消融、抚平，化为最纯粹的天地灵气，逸散无踪。

半空中，顾长明缓缓收回手，他看了一眼指尖残留的那丝被凰九幽魔血污染的污渍，又看了看气息已然天翻地覆的楚牧元，那张神明般的脸上，第一次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，随即化为更深的贪婪。

“有趣的变数，一个合格的余兴节目。”

他没有立刻发动下一次攻击，而是选择先行清除体内那股令他不悦的魔血污染。这轻蔑的决定，给了祭坛上奄奄一息的众人，最后一丝喘息之机。

楚牧元突破了。

但他环顾四周，雷破军、凰九幽、铁鸦……所有为他筑起长城的战友，都已倒在血泊之中，生死不知。而那个在他识海中聒噪了整整三年的老鬼，也彻底消失了。

他暂时逼退了神明，却发现自己已然一无所有，只剩下一个空有境界的躯壳，和一片更加绝望的废墟。